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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讨论] 失而复得篇2:璎珞劫<一章至十三章 完整>(T4C辛离芊芊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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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12-4 22:42:20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本帖最后由 逍逸 于 2011-12-4 23:11 编辑

文中角色名称全由原T4C血盟盟员名称,如有雷同,实属巧合。


(一)
  她出生在妖精森林的那个夜晚,没有月亮。但是聚集在大树下的妖精,施放的魔法把天空照得很亮很亮。听着拉弓的嗖嗖声,挥剑的呼呼声,看着眼花缭乱的魔法光环,来往的人群,问候的,聊天的,叫卖的,她傻傻地发了会儿呆……天堂,这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?

  背上短弓,她东张西望地走进夜色笼罩下的森林。深深呼吸,夏夜湿漉漉的空气带着烂漫的野花香。追了两只小鹿,打了两只摇头晃脑的哥布林,她惊喜地发现,一簇耀眼的蓝光围绕着她慢慢升起:升级了!她张开双臂兴奋地奔跑在草丛中,随手掳下成串的野花抛在身后。我也要变强,她暗暗对自己说,我也要像他们那样,用最优美的姿势施放最了不起的魔法,一手把弓拉圆,放出去的箭像光一样……她笨拙地用没有加过速的脚步追赶小鹿,硬着头皮打那黑不溜秋,拱起人来却相当痛的野猪。2级,3级,4级,5级……好累啊,但是好有成就感。当渐渐觉得被野猪拱到也没那么痛的时候,她鼓起勇气,走到一只壮硕的狼人面前,很认真地对它说:“对不起,我要向你挑战了!”

  倒地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,那看起来还蛮多的HP一下子就空了。她茫然地发现那只两条腿走路的狼人,很拽地走出她的视线,而自己正以不太美好的姿势斜躺在草丛里,身边还掉出来一块刚拣到的元素石。

   “9999999999……”她放开喉咙喊到。

   “99999999999999……”她似乎打定主意不起来。

   “999999999……”她心想,草地上的露水还真凉啊。

  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向她走来,她心里一阵激动。走近了,好像是个男妖耶!更近了,好像名字和自己一样白。到了跟前,那人径直弯下要拣起了身边的元素石……

  她努力想借着幽暗的光线看清他的脸,可是好模糊。库洛洛……名字还不讨厌,不过是个小偷!真奇怪,为什么拣了东西还不走。不理会,看他也不像会救自己的人。

   “99999999……”她坚持不懈得喊。他看着她,始终没走开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妖叹了口气,走到附近的潘身边,慢慢拉开弓,对准潘射了一箭。

  她还来不及劝阻,他已经被咆哮的潘伐倒,不偏不斜,正好倒在她身边,身上掉出一只安特的水果,骨碌碌得滚出好远。

  “草地上果然很舒服。”他说。

   “……”她费劲得咽了一下口水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突然脸红起来。

  不远处一坨史莱母蠕动着过来,吞掉了那只水果。

   “999999……”他嬉皮笑脸地喊到,学着她的调调。她偷偷把脸埋在草地里。

  就在这时,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妖从森林深处走来。“红色男爵”,他的名字蓝的发亮,名字前,有个很醒目的盟徽,赫然入目的,是一个警醒的“4”。他走到他们面前站住了。思索地顿了两秒,下一刻,她感觉到一道光柱,自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  “谢谢你啊!你人真好!好人一定会发财的!”她唠唠叨叨地向救命恩人道谢。

  恩人对她微微一笑。

  “还有我呢……好人做到底,也救救我吧。”躺在地上的那个也讨好地说。

  “没有复活了。”很干脆的回答。

   “……”

   “……”

  男妖继续赶路,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几步又站住了,回望原地那一站一躺的两个小菜妖。

  片刻后,她惊讶地发现,地上的那个也在一道光柱中站了起来。

  “呵呵,谢拉!T4C的就是好人多。”被复活的男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,拍拍尘土向对方道谢。“没什么好报答你,喏……这个元素石,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。”

 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从她身上掉出来的那块元素石,被借花献佛经由那个“小偷”的手送给了救命恩人。

  头也不回地快走几步,她想尽快摆脱这个奇怪的人。顺手又向路过的一只狼人开射。再倒地的时候,她很认命地想,也许狼人是天堂最厉害的怪了吧……

  “挖哈哈哈……”后面赶来的库洛洛对着这个几秒前才站起来的女妖忍不住放声大笑。

  这次,她一个999也没喊,飞快地按下重新开始,回到了树下。她在心里咒骂:库什么洛洛的……再也不想看见他了。

  再次走进森林,这回她学乖了,看到狼人总是躲得远远的。树丛里一只狼悠闲地踱来,她心中窃喜,嘿嘿,还是狼人的弟弟比较小个,扁你弟弟报仇!开射……

  不好,怎么又来了一只,哎呀狗也冲过来了怎么回事啊?就在她欲哭无泪两脚发软的时候,后面飕飕几支银箭,干净利落地帮她解决了一切。

  她惶恐地回过头去,男妖,陌生的脸,却带着刚刚见过的盟徽:T4C。

  他对她笑,她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
  他开口说,是我,刚才的库洛洛。

  她暗暗吃惊,认真地读了一遍他湛蓝湛蓝的名字:斩,左。
(二)

  杀完北岛的最后一个人型僵尸,天色已经发白。她低头数了数箭,不多了,回村一趟吧。她舍不得用回家卷,唤来狗狗--那是他送的,按原路回返。樱桃小丸子今天咬怪很卖力,葡萄小丸子就有点偷懒,最可怜的是库洛洛,一个不小心又被食尸鬼拍死一次……复活卷可真不便宜啊。她轻轻抚摩狗狗,和它们喃喃低语:"樱桃小丸子一块肉,葡萄小丸子一块肉,库洛洛……给你两块好了。"

  边走边想着心事,她忍不住又打开了好友栏,他在呢……

  想M他,说说话,可他为什么不M我呢,他在做什么……

  来到说话岛时间不长,她很快就喜欢上这个安静的小岛,这里能看到蔚蓝的大海,摇曳的椰树,小而精致的村庄。这里大多数都是和她一样的新人,虽然有时候还是被狼人他们家追得满街跑,可现在的她,名字已经微微泛蓝了。除了打怪,升级,她最快乐的事,莫过于和他聊天。他告诉她各种各样的知识,关于怪物,武器,装备;他告诉她许多说话岛之外的事情,各地的时事趣闻,哪里又打架了,哪里又攻城了。她最爱听的,还是关于他自己的事,那个叫T4C的血盟,那个从未去过但想象中一定非常雄伟壮观的奇岩城。说话岛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小岛,她朋友不多,也不太喜欢认识陌生人。他是她唯一和外界的联系。但是他很忙,常常需要守城,开会,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盟务,她见过他的封号:星秀*精灵长——尽管她不明白那代表什么。她有时候不敢M他怕打扰他,她有时候觉得羞怯和……自卑。她是一个太不起眼的小菜妖。

  看着自己辛苦了一晚,还是只升了1级,她有点闷闷不乐。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强啊。

  "今天被狼人欺负了吗?"突然看到他M她,她觉得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。

   "呵呵,没有,现在有3个保镖呢,不怕了。"

  "恩,今天升级了吗?"

  "升了,不过就升了一级……"

  "嘿嘿……果然不快。"

   "……"

  "没事的,慢慢来。"

   "……"

  "呵呵,不着急,别让狗狗超过你就好了。"他打趣到。

   "……"

  对话一度中断了。

  她有些心烦意乱,自己这是怎么了,好不容易和他说上话了,为什么把气氛弄僵。他一定觉得我很小气,其实只是心烦自己努力打怪了还是升级很慢。哎……为什么今天的海风吹在脸上也是涩涩的。

  她突然鼓起勇气对他说:"我来找你好不好?"

  他显然是一楞,问到:"你知道该怎么来吗?"

  "传送……很贵,我坐船来好吗?"

   "呵呵,好啊,可是你会坐船吗?"

  "……"

  "呵呵……"他笑了。

  笑得让她气恼。

   "等着吧,我一定会来的!"她坚定地说。

  买完船票,她在海边闲逛,时间还很充分,这会儿,做点什么好呢。看到码头上有人PK,她沉默地看了一会,她从不打架。快到时间上船了,她向码头走去,心里不免有些紧张。那里还聚集了一些骑士,扛着刀,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。他告诉过她,码头附近是战斗区域,要她小心。还没等她靠近船,一个男骑就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,吓得她赶快退后。她咬住嘴唇,恼怒得瞪了那人一眼。没时间了,船就要开了……

  她心一横,快步向码头跑去。谁知道两个男骑就像认准了她似的,见她过来就冲上去猛砍。这回,她来不及后退了,闪了两个红水,倒在了码头主人的脚边。

  船开了。

  她瘪了瘪嘴,想哭。但没允许自己掉下眼泪。

  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,他沉默了。

  她现在有些后悔,他一定觉得她很没用吧。

  "我坐下一班船,相信我我一定会来的!"她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。

  "不用了,傻瓜。码头上的垃圾不走,你别想上船了。"他说。

  "那……那……"她忍不住说。

  "什么? "

  "那……你能来说话岛吗?"

  "不能。"他回答。

  她懵在那里,一时有些无法相信。他拒绝地可真干脆……这回她真的想哭了。

  "我不能来,因为我已经在说话岛了。"他补充说。

 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。可下一刻,她快乐地向村子飞奔而去。

   一见面,他就又皱眉又微笑,并且开始奇怪地咳嗽起来。她假装无辜地仰头望着他。

  "这个……狗,狗狗的名字……"这是他送她狗狗后第一次来看她,他当然注意到其中一条狗狗的名字非常熟悉。

  "名字怎么了?"她故意问。

  "啊哈哈……真不错啊哈哈……我是说名字真不错!" 她简直得意死了。

  "来,面。"他忍住笑对她说。

  "哦……什么?" 他给她一支漂亮的狗哨。

  "以后就可以好好管教小库了。"他对她挤挤眼睛。

  她快活地吹了吹哨子,悠扬的哨音久久围绕在说话岛。
(三)

  "婚礼?"

  "婚礼!"

  "啊……我还从没参加过呢!"她兴奋地跳起来,"可是可是……我能去吗?"

  "为什么不能?"他好笑地问。

  "你们盟里,我谁也不认识啊……"

  "认识我不就好了。"

  辗转来到繁华的奇岩城,她像一只第一次飞出树林的小鸟,惊叹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。广场上熙攘的人群,来往如织,交错的街道,琳琅满目的店铺,无一不让她好奇新鲜。这里该有五,六个说话岛那么大吧……她暗暗在心里比较。站在加速师那里等他,她不敢乱走。看到好多顶着T4C盟徽的人经过,她觉得真是亲切。

  "看够了没?"他突然出现在她身后。

   "呵呵,吓死我了……你接到人了吗?"

   "恩,接到了,快走吧,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!"

   "恩!" 她和他奔跑在去往城堡的路上。

  突然,他停了下来。 "芊芊……"

  "恩?"她回头望他。

  "一会……"他有些结巴。

  "什么?"她不解地问。

   "那个……如果有人问你,你就说……是我妹妹。"

   "……"她没有回答。

  "啊,真的要迟到了,快走!"他越过她向前方跑去。

  她不知所措。

  "欢迎你。" 宏伟的奇岩城堡门前,T4的公主亲自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。

   星,闪,闪……原来她就是公主。她的微笑就像她的名字那么美,她的名字就像她的皇冠那么亮。 她简直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公主,甚至忘了在进入城堡时说声谢谢。

  穿过鲜花盛放的华丽庭院,一进宫殿,她就被那排场震住了:地上铺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币,长长的红毯上缀满了精灵水晶,T4和游侠盟员整齐地排列在地毯两边,优美的音乐围绕着整个殿堂--今天是T4的男妖要迎娶游侠盟的新娘,两大强盟联姻,怪不得盛况空前。地毯尽头,两个盟族的王正等候新人进场。

  可是,她突然发现,他不见了。

  她M他,没有回应……

  新人的婚礼在所有盟员的见证下完成,欢呼的人群拥着他们走向花园。霎时间,无数绚烂的烟花在奇岩城上空升起。隔着火树银花,隔着欢呼的人群,她远远地看见了他。

  他在花坛后面和一个陌生的女妖精面对而立,低垂着头,相言甚欢,似乎已完全忽略了周围的喧闹。

  她的笑脸,在烟花绽落时黯淡。

  悄然离开人群,她默默走向花园深处。这里很静,狂欢的喧闹声似乎离她远去。

  这里只有沁人的花香和低语的小鸟,还有一只悠闲的小鹿在散步觅食……

  她感觉到悔意,她突然希望自己今天没有来过奇岩。

  小鹿?等等,这里怎么会有鹿?这是奇岩城的皇家花园啊!她突然反应过来,好奇得追了几步,小鹿见她竟跑了起来。

  她更觉疑惑,不禁抽出短剑追赶上去。

  没想到小鹿开口说话了:"我什么都不知道。吃草……"

  她的目光和它相遇,她扬起的短剑停留在空中。

  她戒备地研读它的眼神。它不躲不闪,漫不经心的眸子带着一丝戏谑。

  "吃草……"它转身踱开,扬长而去。

  "站住!"她回过神来,大喝一声。

  它恍若未闻。

  她犯了倔了,追将上去,飞起一脚。

  它无动于衷,只管走它自己的。

  她跟住追,追到就踢,像发泻似的跟定那头鹿。

  而它既不停留也不反抗,仿佛视她无物,只管信步走来,悠闲得意。

  这一追一赶的穿过花园绕过人群竟再次走入了宫殿。犹有闲散的宾客在殿上说笑,而安插在各角落的武装森严的警卫竟也不被留意。她追了一路更是浑然不觉。又一脚飞去……她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一个旋转。在人们的惊呼声中,她赫然发现自己已被警卫就地正法了--只为了一头……叫做"上杉哦"的小鹿。

  至此,令她兴奋的,激动的,震撼的,惊讶的;备感孤独的,迷茫的;后悔的,难忘的第一次天堂婚礼,以她的当众出糗宣告结束。
(四)

  再次回到宁静的说话岛,回到了自己的天地,她的心慢慢沉静下来。

  外面的世界虽然繁华热闹,而她依然留恋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。

  当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接近的时候,她几乎每一个黄昏都能看到斩左了。他总在晚风中准时出现,为她带来一天的新闻,外界的动向。他们最常做的事就是漫步在浓郁的森林里,打怪,聊天,一直走,一直走。有时,他会停下来放一个"月亮"--那一轮圆满的银白,在圣洁的光辉中缓缓升起。多么神奇的魔法,那种无与伦比的美,那种无力赞叹的光芒,每一次都深深打动着她。他说,那叫冥想。可她坚持称之为:月亮。

  有一天傍晚,他对她说:"芊芊,今天我会有个朋友和我们一起散步,你介意吗?"

  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。心里忍不住猜想,是他的好朋友吗……难道是那个,在婚礼上和他说话的女妖精?

  她忽然有些慌乱。觉得自己的头发好象被风吹乱了,肩上的斗篷也有点旧。

  她想照照镜子。

  在吉伦之家的小屋前,他们等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妖,陌生的脸,但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。

  她看了看他的名字,羞愧地想马上死去。 趁斩左正和他说话,她慢慢把身体挪到树阴下,希望自己还没引起他注意……

  "啊,对了芊芊,我来给你介绍一下……人呢……?"

  "哈……"他愉快地招呼她,"原来是追杀我的姑娘……"

  "……"

  她不得不从树阴下站出来,努力摆出个笑脸,却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。

  "这是上杉……你们认识吗?"这回轮到斩左奇怪了。

  "不。"他很快回答,一脸认真地说,"我只是见过她追杀一头鹿。"

  "恩恩,不认识。"她尽量不去看他,强作镇定地对斩左说。

  那个秘密没有被说破。她和上杉心照不宣。从此,每天晚上说话岛森林的散步,变成了三人行。上杉没来之前,她常常抢着和斩左说话;上杉出现的时候,她明显地话比较少,只是听他们讨论一些听不太懂的事,什么站队,阵型,王族,分盟……她也从不多问。

  渐渐地,她喜欢上三个人在一起时的气氛。两个男妖明明要好的很,但一见面就喜欢互贬,互揭老底,互相抬杠。这种时候她就在旁边偷笑。他们在说话岛上最热衷的事就是赤手空拳擒蜘蛛,这曾让她心惊肉跳大呼小叫,但看的多了,也就习惯了,到后来甚至她也敢穿着-6的见习装备,扔掉弓箭看到杨果里恩就踢。到是教他们紧跟在后汗如雨下,不停拿高治砸她。当走累的时候,他们常常站在小岛最南边的悬崖上凭海临风,感受着静谧的夜色和三人之间无须多语的默契。

  在她学完第三集魔法的时候,有一天,斩左问她:"芊芊,你想不想加入一个血盟?"

  "我?"她有点好笑,"谁会收我呀?"

  "呵呵……如果,入T4C,你要不要?"

  她认真地想了想,答非所问地断定:"不可能!那么厉害的盟怎么会收我呢!"

  "为什么不可能啊,你不会永远呆在说话岛的,想要练级更高就该去别的地方。你有没有想过出了说话岛去哪里?"

  她沉默了,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茫然。是啊,出了说话岛还能去哪里,她一直以来就把说话岛当作自己的家,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太熟悉,她以为可以永远呆在这里。如果离开,去到另一个地方,前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?她的生活会改变吗?

  加入T4C,她从没奢望过,那个拥有王者之城的血盟何等气派,何等声势浩大引人注目。凭她……一介小菜妖,怎么有资格入这样的盟。可是设想一下,如果有一天能佩上T4的盟徽,该有多么的荣耀与自豪,最重要的是,从此可以和斩左,上杉在一起了啊,可以成为他们的盟友,和他们一起战斗,一起生活……

  "芊芊?"他问。

  "要!"她坚定地回答。

  "真的要入?"他再次确定。

  "可是可是……"她马上动摇了,"总有什么条件吧,我能行吗……"

  "恩,这个嘛……如果是你的话,我可以去跟王商量一下。"他故作神秘。

  "哦?"她一听可以开后门,两眼发光。

  "只要你正满了就行!"

  "好!我会很快把正打满的。"

  有生以来,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明确而迫不及待想要达到的目标。

  美丽的说话岛,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了……
(五)

  天子门生……

  好有气势的名字。

  他对她眨了眨眼,簇新的锦缎皇袍闪闪发亮,笑容依然那么亲切。

  她还是有些紧张,有些不自然。

  "是我呀,左。"

  她在他的微笑里寻找到某种熟悉的神情,才觉得有些安心。原来他自己就是王……第一次见他以王子的身份出现在面前,她在心底暗生敬意。

  "那么,芊芊,你真的想好了吗?"

  "恩!"她郑重地回答。

  "入了T4C,以后就是这个血盟的一员了,要时刻准备着保卫家园,投入盟战,流血牺牲都不可避免,这些你想到过吗?"

  "恩!"她重重地点头。

  "也许你以后会被敌盟,被小人恶意攻击,只因你头上的这个盟徽。"

  "恩!"她再次点头,迎向王子的目光。

  "从此你的一言一行,你的个人行为都不仅仅是代表你自己,还代表你身处的这个血盟了。"

  "恩!"她望定他,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坚定。

  虽然她还对这个血盟的过去将来了解不多,可她不会忘记自己出生第一天在妖森救她的那个萍水相逢的人,佩着神圣的4字盟徽;她也不会忘记在她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小菜妖时参加血盟婚礼,在奇岩皇宫前受到公主殿下的礼遇;她更不会忘记带她成长,给她欢乐,一直出现在她左右,也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人,来自T4C。为了这一天,她只身一人在阴森的古战场奋斗了无数日夜,在没有高的等级,好的装备前,她唯一有的只是32767的正义和发自内心对这个血盟的尊重和渴望。

  他的锃亮的宝剑,缓缓扬起。

  她递上纤瘦的手腕。

  他微微蹙眉,目光不曾离开她的眼睛。

  一道银光,一抹微热的红,她用自己的血拭亮了这个梦寐已久的"4"字。

  "这是左门,记个坐标。"他对她说。

  "唔……左门……"她低头记标。

  "来,这是右门,记个坐标。"他好脾气地领着她。

  "唔唔……右门……"她手忙脚乱。

  第一次守城,背着那么多箭,黄水,白水,她走地有些气喘吁吁。

  "到了。"他笑着对她说,帮她正了正肩上的弓。

  厚重的铁门哗得拉开,她惊讶地发现尽管已经和斩左提早进城,但右门内已经整齐地排列了守城的妖阵,队首的王子君主威严。

  "芊芊!"有人高声唤她。

  她吃了一惊,没想到还有人认识自己。大家都因为那一声唤转头看她,引起别人的注意让她觉得惶惶不安。而喊她的不是别人,正是队首的王子波鲁克斯。

  "您好。"她连忙低头向王子施礼。

  "恩恩,好哦。"语气中熟悉的调侃味道,还有掩饰不了的戏谑……

  她疑惑地抬头,那似笑非笑的目光,满不在乎的神情……

  "上上!"她忍不住叫了出来。

  "啊哈哈哈……芊芊终于入盟了,想念我上杉大人了吧!"王子大声说笑,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注意。

  "你……怎么你也……"她怎么也想不到,屈尊在说话岛上陪她捉蜘蛛,逗狼人的,竟然两个都是T4的星秀分盟王。环顾四周,列队的盟员都回她以善意的微笑。她一时语噎。

  "走吧芊芊,我们去左门站队。"从后面跟上的斩左拍了一下上杉的肩,算是打过招呼了。

  上杉还是一如既往地回了句:"白痴左……"

  两个小时的守城时间说长不长,可是当结束后集合在皇宫花园里时,她才觉得腰酸背痛,如释重负。奇岩城风平浪静的一晚,对第一次守城的她来说却思想高度集中紧张过度,有点缓不过来。大伙也比先前放松了许多,卸下了兵器在自己的队伍中等王发薪水。

  远远地看到上杉抱胸站在一支列队前,形容严肃。一趁人没留意竟回过头来对她挤眉弄眼,害她忍不住笑出声来。这时斩左像从哪里钻出来似的,挡在了她面前,向背后丢了个鄙视的眼神。

  "芊芊今天辛苦了,给……薪水。"

  她接过钱袋,觉得沉甸甸的有些异样。低头一数后马上喊了出来: "不对啊……"

  话没说完就被斩左一把捂住嘴,压低声音一脸惊慌地训到:"别叫别叫!引起误会的!"

  她掰着他的手睁圆了眼睛努力想说话,却被捂的更加严实。

  "没错你的薪水是双份!别着急啊,我可没以权谋私,另一份……是我的,我的给你拉,奖励芊芊今天守城特别认真。"

  "……"她安静下来了,傻傻地看着他。

  "呼……被你吓死了,你要一乱喊我可真解释不清了。"他慢慢松开手,还不忘四下里看看有没有人注意。

  "左……"

  他回过头来,对她好看地笑笑: "收着吧,早点把防,武冲起来。"

  她低下头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薪水从左手换到右手,又从右手换到左手,手心微微出汗。

  "咳咳……白痴左挪用公款!我可全听见了!"一个身影从两人身边飘过,冷冷地丢下一句。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。

  "站住你个死上上!别给我乱说!"斩左急得脸色都变了,追赶了上去。

  "啊哈哈哈……有什么能瞒的了我上杉大人啊!"得意的笑声越传越远。

  "呵呵……斩左加油啊!追上他!"她也笑着挥舞手中的钱袋,向两人的方向跑去。

  三人的嬉笑声,和着夏虫啾啾,渗透在奇岩城的夜色里。

(六)

  入夏,大陆的空气里流动着酽酽的树叶和花草香,王者之都奇岩城里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骑士,精灵,法师,王族,和形形色色的商人,游者。各行各业的蓬勃发展使得这片富足的土地一天比一天繁华起来。

 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喧闹的大都市,习惯了两天一次的守城和热闹有趣的盟内生活。

  严肃的"一箭穿云",盟里最厉害的男妖,拥有让人羡慕的级别和装备,只有当他冰雪聪明的妹妹"银翼竖琴手"出现时,他脸部的线条才会显得柔和;

  精灵古怪的女妖"维纳斯",她总有办法活跃盟里的气氛,走到哪里都颇受欢迎;

  "天使迷梦精灵",她新认的弟弟,有些皮又有些坏,见过几次面后就喊她老婆,在被正色斥责后才改口叫了姐姐,也是她从此后唯一认下的一个弟弟。

  新结交的朋友让她的生活不断丰富,守城时天南地北的盟聊,常常让她觉得,这么多盟员在一起就像一家人,这种温暖的感觉渐渐磨平了她从说话岛带来的那点拘谨和羞涩,她也变得爱说爱笑起来。

  自从她加入以后,盟聊里又一个新话题就是围绕她和斩左打趣。她是斩左带进盟的,平时又对她特别照顾,大伙常常说着说着就把重点放到他俩身上了。

  起初,她有些惊慌,偷偷去看斩左的表情,想起他那次婚礼前的叮嘱,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再重申是他妹妹。可他被大伙打趣时也不恼也不怒也不解释什么,还是像平时一样挂着他温和的斩左牌笑容。慢慢地,她也就不往心里去了。习惯了被大家取笑,习惯了被他照顾。

  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,守城结束后,她和大伙在城门前告别。没走两步,就看到斩左M她说老地方见。她哼着轻快的曲子穿过树林,朝广场奔去。奇岩的夜晚还是灯火通明,人流熙攘。隔着人群看到加速点前,两个正装的男妖伫剑而立,即使是守城后的疲惫仍无法掩盖他们与众不同的气质。晚风吹动他们的衣袂翩翩,最朴素的蓝白披风也把他们修长的身型印衬地那样自然好看。她第一次觉得有些骄傲,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。

  照例在旅馆领了三把钥匙,踩着吱吱呀呀的地板上了楼梯。简单的房间简单的摆设,但对于让三人休息聊天来说,这都已足够了。

  她还是选了个靠窗的床铺,盘腿而坐,打散了长发细心梳理起来。上杉伸了个懒腰,斜倚在墙边擦起了心爱的细剑。斩左照例认真地整理背囊,清点箭支药水,然后像往常一样放了个"月亮"--这是每晚的保留节目,结束一天的生活前,为她放一个她最喜欢的月亮。

  这时,上上突然吹了声口哨,打断了今晚的月亮表演。他郑重地走上前来,用一种又得意又轻蔑的眼神扫了扫斩左,然后转过身来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她屏息,看着上杉,不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
  月亮……那无暇的光芒……

  一个……两个……三个……四个……

  她惊讶地看到上杉第一次在她面前施放月亮,而且是一个连着一个--直到他有些狼狈地低声咒到:"f1因魔力不足而无法施放魔法……"

  "哈哈,了不起啊上上,你也学了冥想了。"斩左在一旁清脆地击掌。

  "哈哈……小意思。"上杉弹弹衣袖,显然忘掉了刚刚的尴尬。

  "步我后尘哦。"

  "切……" 她抿嘴而笑,想起了几天前,和上杉一起在水店看到一个白袍法师当众放了个月亮,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,伫足许久。当时他不解地问她:"真有那么好看吗?" 她笑而不答。

  "这种魔法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?"他不屑到。

  "难道好看还不够吗?"她轻轻丢下一句。

  想不到,没过几天,某个曾对月亮不屑的人也悄悄去学了这个魔法,还很高兴地在这里现学现卖。

  两个男妖又有说有笑地调侃起来……她换了个姿势,抱膝而坐,若有所思。

  第二天,不用守城。她起了个大早去雪山晨练。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接到斩左M她:速来奇岩旅馆。 她有些莫名,不知出了什么事,赶紧收弓飞奇岩。

 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梯,推开门,她看到斩左和上杉分别靠在两张面对面的床铺闲散说笑。她松了口气,抱怨地看着两人。两人的对话此时却都停止,一起望向她。她微微觉得气氛有些不一样,大声问到: "两个懒人,你们在干什么呀?"

  ……

  沉默,谁也没有搭腔。

  她看看左铺的上杉,他转头望向窗外。她看看右铺的斩左,他低头拨弄着什么--片刻后,抬起头问她: "芊芊,你告诉上上,你是不是我的。"

  她简直大吃一惊,呐呐不能语。

  "呵呵……呵呵……"她干笑,嗓子眼发涩。

  半天后,她说:"当然不是……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了……"

  依然是沉默,安静得异常。她听的到自己突兀的话音还回荡在小房间里,而斩左已经站了起来: "呵呵,是这样。"他笑笑,嚯地背上弓,大步走出房间。

  急急带上的门撞出砰的一声响,惊到了她。

  她呆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,慢慢才想明白,他走了,斩左,刚刚,他走了……

  隐约听到上杉在耳边说,你哪儿也别去,我找他回来……
(七)

  那一晚,奇岩旅馆的小房间,只剩她一人。

  黑暗中,她彻夜独坐,细听楼梯口的动静。当天际渐渐泛白时,她终于撑不过在疲惫的等待中昏昏睡去。朦胧中听到脚步声,听到木地板吱呀作响,她的意识挣扎着要清醒,可是眼皮沉得怎么也抬不起来。他回来了吗,是他吗,他们都回来了吗……

  睁开眼睛时,屋里已经满室阳光。

  她的目光先看到床边的赭色小柜,看到褪了漆的窗台,看到明媚的阳光里浮动的灰尘粒子,还有阳光后斩左歉疚的脸。

  "芊芊……你醒了"斩左的声音有些沙哑,"对不起……昨晚白痴了一把,我太冲动了。"

  她望着他,他眼里布满了血丝,向来光净的唇边带着粗砺的胡渣。

  他转过身去,"上上……"他的声音更低,"抱歉了……让大家担心,呵呵,我是个傻瓜。"

  她看到上杉的背影。在门边。还是昨晚那身装束--他的长靴沾染着土渍,灰尘。

  "呵……白痴左……"上杉轻笑。谁也没再说话。可她觉得很安心了。再次感觉到三人间熟悉的氛围,她知道昨晚的一切已经过去。

  大陆的夏天是那么炎热,她有时候会怀念说话岛的凉爽海风,但也只是有时候。

  每当她嚷嚷着热的时候,他们总带她去欧瑞雪山,那个一年四季被白雪覆盖的地方,是盛夏避暑的最好去处。皑皑雪山,留下了他们深深浅浅的脚印,被覆盖,又踏过,再覆盖,重又踏过。围猎雪怪,追逐冰虎,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,都是那么充实快乐。她觉得,这种快乐是那么塌实,他们三个一定能永远像这样走下去。

  夜幕降临,又是一个守奇岩的日子。当夕阳的余辉褪尽时,她像往常一样背上弓箭往城堡赶去。 这两天,斩左和上杉似乎比以前更忙,总有讲不完的话和讨论不完的事。有时候还背着她。有一晚午夜梦醒,她发现小屋里的另两张床铺是空的……

  隔着虚掩的门,她却依稀听到他们在屋外压低声音谈话。

  她听不清内容,又沉沉睡去,原想第二天再问,却发现第二天早上他们只字不提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。隐隐有丝不快,而她也不打算再说起。

  抵达城门时,她略微有些惊讶,今天大家都到的好早啊,还不到时辰,人就差不多全齐了。

  左门的阵容依旧整齐,波鲁克丝王子静静地站在队首,不发一语。

  她有些奇怪,今天上杉怎么不和她打招呼呢。

  她轻唤了声:"上上……"

  他望向她,对她笑笑,随即转过头去。

  她觉得他今天安静地有些古怪。

  令她意外的是右门的列队也排得差不多了,这很少见。然而,很静。大家很少说话,只有斩左时不时M她,陪她聊聊。她开始感觉有些不同寻常,莫非今晚大敌来袭?她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背囊,东西都带齐了。那晚,确有散兵来袭,但都是弱敌,不足为惧。而守城的阵型却摆的出奇得漂亮,直到结束攻城战的前五分钟。

  高贵迷人的星闪闪殿下照例来左右门点兵,而那天,她说的不是我们最强,不是大家辛苦了,也不是守城即将结束……

  "各位亲爱的盟友,感谢大家这么多日子来为奇岩城做出的贡献,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对血盟的关爱。从今天起,流浪的红舞鞋让城给末日审判的立将殿下。

  一方面,为了锻炼末日盟员的守城经验,一方面,也是给大家一个休息的机会。天子门生王子和波鲁克丝王子带领下的紫星秀盟员,会被分编入末日盟和红舞鞋,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热爱T4C这个大家庭。而紫星秀……宣布解散。"

 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  "今天的守城,到此结束,大家解散吧……"星闪闪陛下努力对大家挤出一个笑容。

  队伍没有动,空气中是教人难堪的肃穆。

  "解散……"女王陛下再次重复,声音却那么无力。

  "这是命令……"她望着大家,语气中的悲凉让人恻隐。

  解散的人群围守在城堡门前久久不散。意识到这将是自己最后一天顶着美丽的紫星秀,她无法收拾此刻的感伤。宏伟的奇岩城堡,从明天起,再不是我们的家了。左门,右门,在这里留下过多少欢笑泪水,抛洒过多少激情热血,从明天起,将有新人代替。这座王者之城可还会记得勇敢的紫星秀……

  天子门生和波鲁克丝王子正在作最后的疏谴,尽快把盟员安排到新的岗位,让大家尽量不要流散。

  她后退几步,回望高耸的奇岩城,夜色下,依旧庄重苍茫,就像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。回望亲爱的大家,即将各奔东西,而此时她竟没有勇气上前和大家道谢离别。

  也不知道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失神地站了多久,有人从后面为她围上一件披衣。她回头,是上杉。

  "露水凉了。"他说。

  她看着他,觉得心情好过了点。至少还有上上,还有左。

  "芊芊……"他欲言又止。

  "没关系,"她故作轻快地说,"我们三个一起去流浪吧!"

  她对他鼓励地笑笑。

  "芊芊,"他看着她,"我要走了。"

  她一时没明白他的话。

  "我要跟随星闪闪陛下……她有恩于我。"

  "走……?去哪里?"她喃喃地问。

  "她去哪里,我就会去哪里。"

  "那我们呢?我和左呢?你不和我们在一起了?不是说好我们三个要在一起的吗?" 她急急地发问。

  他沉默了,不再言语。

  "一定要走吗?"她已带着哭腔。

  "我很喜欢你,可我必须要走。"

  那句话如一块大石轰然砸向她的心,她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奔涌而出。她飞快地按下一个祝顺,唰地飞离他身边。

  下一秒,已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偶瑞--又一个写满回忆的地方。

   她扯下身上的披衣,狂奔在茫茫雪山,任由脸上泪水四溢,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那一句话:

  "我很喜欢你,可我必须要走。"

  "我很喜欢你,可我必须要走。"

  "我很喜欢你,可我必须要走。"
(八)

  "你真的有办法?"

  "一定有办法!" 她还以为那晚就是诀别,直到斩左这样向她保证。仿佛透过厚重乌云看到一丝阳光的金边,她沉沉的心再次有了希翼。

  告诉他上杉要走的事,他听后半晌不语。只是久久地注视着她,将她失落的表情尽收眼底。

  "我会让我们三个在一起的……如果你愿意。"

 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目光从她脸上移开,落到很远。

  她欢欣地笑了,只觉得,有他真好。不管什么事,左总是有办法解决。

  当她和斩左齐齐出现在重组后的小红鞋时,她忘不了上杉那一刻的表情。他从人群中飞奔过来,一脸的惊喜和不敢置信。他在众人面前大力地拥抱左,也拥抱她--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几拍,但随即她就被重缝后的巨大喜悦深深感染,并且再一次觉得,只要三人能在一起,比什么都重要。

  而上杉的那句话,已被她牢牢封存在心底,不敢再去触碰……

  走出星秀后加入流浪的红舞鞋,虽然告别了难忘的奇岩,但卸下守城的责任后,那段时光也许是三人最自由最快乐,也是最融洽最微妙的时候。

  经历了说话岛的成长,欧瑞的锻炼,奇岩的磨砺,三人之间已是相当了解,互相的脾气也已经摸透。不论是练级还是战斗,彼此的默契都无须多语。有时候,一个眼神,一个手势,一个微笑都能互相传达情绪。

  也就是在那时,他们公然顶着"就打你的脸","说好不打脸"和"打脸就打脸"的三人组封号招摇过市,引人侧目亦不以为然。

  然而,尽管她不愿意承认,也无可避免地感受到,三人间的关系不再是以前那么单纯了。而她刻意回避着,只是贪享着他们对她的照顾,宠爱。并不知道伤害的种子已悄然埋下,有一天会为自己后悔……

  三人组流浪的日子不算很短,但有一天再次为女王招至麾下,他们才知道又将重新投入战斗了。

  这一次,他们要守卫的是T4C的另一座城:肯特堡。

  比起奇岩的繁华喧闹,肯特这座老城要安宁幽静得多,听说以后守城会拨另一个分盟秒盟前来协助。

  又有了新家,她觉得新鲜,但还没等这股新鲜感过去,她的心已被另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鼓动。

  涉远的侠士剑客在大陆的土地上找到了又一座雄关:亚丁城。那座长久以来被反王据守,如今终于在天堂的游民前敞开城门的第一伟城亚丁,很早以前她就听说。

  就像许多多情的少年一样,除了对亚丁帝国的敬畏,更让他们心向往之的,是那里唯一的一座圣教堂。传说相爱的恋人如果能在圣教堂接受神女的祝福,互换戒指,他们就能成为永生的爱人,从此以夫妻的名义同行。

  教堂,婚礼,新娘……是的,这些灿烂的词汇让她觉得又憧憬又迷茫。可她不敢细想,她有时觉得那些遥远,有时又觉得,说不定那些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
  亚丁开城那天,她一早就穿上心爱的粉色精灵装,等候在雾霭未散的海音。但是左等右等,那天斩左竟一直没有出现。和上杉,海知秋,一箭等盟员浩浩荡荡一行人落脚在亚丁,早有各地前来的游人造访这座奇城。

  纵横的街道,奇丽的建筑,错落的喷泉花圃都让大家禁不住赞叹出声。东游西走,花了半天时间才逛完气派的皇宫,而东南西北早已不识,只有感叹亚丁太大太容易迷路了。

  还在四处张望时,听到远处一声唤: "T4C想冒险的跟我来……"

  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俊美的男妖率众人沿着护城河走来,虽在人群中却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。

  她有几分好奇,多看了两眼。

  樱庭时央……这名字似带着点邪气。

  "走了芊芊,快跟上。"上杉回过头来喊她。她快走了几步跟上去和那群人擦肩而过。

  然而,从城北的水店出来,还是和大家走散了。那是城里唯一一个出售情人戒指的地方,蓝宝石戒指,钻石戒指……

  那梦幻一样的光芒吸引她伫足许久。就是那么一会,等她惊醒时发现自己跟丢了。

  有一些微的慌乱,可她很快就有了个想法。她要自己去找前往教堂的路,她要一个人去看看那神圣的地方。

 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,绕了多少圈,走了多少冤枉路,只觉得自己在炎夏的烈日下越来越疲惫,脚步越来越慢,就在她沮丧地喝光最后一瓶绿水准备撕烂羊皮地图放弃了的时候,她终于听到了悠扬的钟声,看到了烟花绽落处的十字尖顶……

  像一个美好的秘密,她再没有对谁说起。

  最近,她明显觉得到闪闪殿下的精神状况不太好,她笑的越来越少了。重新守城固然又担负了新的责任,可从前守奇岩不比这个轻松,也未曾见精力旺盛的女王有过愁云。她不是盟里唯一的女妖精,更不是资历最老的一个,可她能感觉到,闪闪陛下有意指导没有经验的她,教她处理各种盟务。她感激女王的赏识,尽心做着力所能及的事,尽可能地帮忙分担一些。她能理解做王的艰辛,特别是一个女王。

  也是因为闪闪陛下收留走出奇岩后的她,才让三人重新走在一起——尽管……尽管最近三人相聚的时间好象少了。

  终于有一天,她和闪闪陛下独处时,女王难掩心力僬瘁,缓缓取下了头上的皇冠。

  "我也想做几天平民,"她轻笑,"帮我,芊芊。"

  默默接过贵重的皇冠,她觉得如负千斤。

  接下来的日子,她尽力去学习如何扮演一个王的角色。

  她不愿辜负女王的信任,不愿女王的皇冠蒙羞。

  她突然觉得,自己已经不再是说话岛上那个不经世事的女孩了,连斩左和上杉有时候都笑称她公主陛下——她现在比他们两个还忙。

  可是……在她忙碌的时候,那两个闲人却没有走在一起。而是……而是各顾各的。

  那是以前不曾有的。但她已没时间顾虑。
(九)

  抿紧嘴唇,挺直了背脊。

  "把水给我。"她冷声道。

  "……"对方是无所谓的沉默。

  "把守城水拿出来!"她微愠的声音回荡在皇宫里,显得与柔美的宫廷背景乐那么不合宜。

  "我没有装备了。也没钱。"对方不恼,在她面前闲散地在踱步。

  她按奈着,再次重复:"过来交水!这不是理由!肯特的税收大家都知道!"

  那骑瞥了她一眼,转过头去。

  她警告地射了他一箭,"灵魂不死!偷守城水可耻!那不是你的!"

  对方再次轻蔑地扫了扫她。她忽略了他眼中的狡黠……

  搭弓,上箭。她要击落他肩头的勋章,这样的骑士,不配。

  一箭,两箭,就在她射第三箭的时候,对方突然毫无预告地倒地。

  她大惊--赫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红的触目惊心。

  外头有人闻声赶来。七嘴八舌得发问,指责,咒骂,感叹。

  星闪闪闻讯而至,立刻将骑逐出血盟。

  她想起女王那次提醒过她,盟员里要特别注意那个灵魂不死。

  如今,还是出了这等事。她赧颜。

 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斩左那么激动的表情。向来温和的脸线条紧绷,眼中的怒意似要灼烧起来。他拨开人群一言不发地复活地上的骑,人群一阵骚动,即而纷纷动手再次向那人射去鄙夷之箭。骑士旋即倒地。

  斩左再复活他,又杀,复倒地。再次复活,一人独杀……

  众人已看出那架势不对,但无人劝阻。

  她如梦初醒,上去拉到,"算了,左。到此为止。"

  斩左挣脱她,狠狠地回望她。

  她一楞,那么深刻的愤怒,那么隐忍的怜惜。

  "你这笨蛋。"他骂她。

  她没有躲闪。她突然能理解他的感受,他痛她痛的。

  低下头,她痛他痛的。

  次日,风和日丽,一切已经平息。只有鲜红的名字还提醒她昨晚发生过的事。

  飞出城外,她独自向肯特水店走去,心中思量着盟信里该如何向大家解释。忽然止步,她蹙眉,拍拍脑袋:红人怎么买的到信纸啊。犹豫地在店前徘徊许久,她不好意思央人代买——还是那个不和陌生人说话的习惯,更何况自己红了名。

  终于,有个顶着T4徽的变身妖巡路过,她认出了封号前的"秒",鼓起勇气上前:

  "你好,重生,能帮我买点信纸吗,写盟信的那种。"

  "没问题!"对方莞尔一笑。

  稍后,那人即捧着信纸从店里跑来。然而,交易时,却出了点小问题……

  对方竟无论如何不肯收她钱,让她又急又无奈。本来已是麻烦他人之事,自该银钱两讫,然后另当论谢。可现在倒好,变成白要人东西了。虽说并不贵重,但毕竟萍水相逢。

  "好了好了芊芊,咱们别再推来推去的了。"对方亲亲热热地直呼其名,让她一楞。看名字,这位应该是异性吧……

  "反正东西是帮你买了,钱我是绝对不会收的,都是一家人干吗说两家话?"对方冲她做了个鬼脸,"如果是本人……我想他也一定不会收你钱的。"

  "什么……?"她有些糊涂了。

  "没什么没什么,走了走了!"话音才落,人却已一阵风似的飞了。

  午后,她备足水箭独自来到海音城外的星影湖畔洗名,负了七千多,洗白对她来说可不是易事。

  丛林深处,一个粉色的身影闪过,不待她辨认,对方已兴高采烈得招呼她: "是芊芊呀!真巧!" 凡尘精灵,T4C的。好亮丽的女妖精,她暗叹,礼貌地朝对方微笑。

  "嘻嘻……不认得我了?"对方走上前来,顽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。

  她仔细辨识,似乎觉得眼熟,又说不出哪里熟悉。

  "呵呵,今天穿了我哥的衣服出来玩——早上的重生就是我呀!"

  "哦!"她恍然大悟,"原来是你呀。"怪不得那语气,那口吻……想想上午那个妖巡,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  "哈哈……意外吧,没想到下午又碰上了。我们真是有缘!一起打吧。" 就这样,她认识了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女妖精,虽是初识,两人却毫不陌生,无话不谈。这个女妖的活泼热情教人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她,和她一起练级一点不用担心寂寞。打累了,两人就抵背而坐,互靠在草地上稍作休息,扯一片三叶草衔在嘴里,咀嚼那份清新的微酸。

  忽然,她警觉地按弓,感受到身后不知名的存在感。是蛇女吗,那种不声不响游移在草丛间,以毒信噬人的异怪。

  "啊哦……真好用!"却是温宛的男声。

  她回头。有那么片刻的不能言语。

  "冲田猪!"凡尘娇嗔。

  "老婆,戒指真好用。"

  是那个男妖,曾在亚丁的护城河边见过的男妖:樱庭时央。

  他叫她老婆,那么他们已经……

  而凡尘唤他:冲田……猪,那么他是姓冲田了?难道单名一个猪?

  "哼,那么晚才来,离婚离婚!"

  离婚……她目瞪口呆。

  冲田见怪不怪的陪上笑脸,好言安慰,片刻后,两人又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起来……

  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,她好笑地望着他们,心底却悄悄地蔓生出寂寥。左,上上,他们有多久没在一起了。像捉迷藏似的,最近两人好象越来越少同时出现。

  三人同行,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。

  和凡尘熟了,慢慢地,她了解了他们的故事。她是多么幸福的抢来的新娘。仿佛是觉得还不够别人眼红似的,这对欢喜冤家有一天宣布,他们还要再补结一次婚。这次,将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来见证他们的婚礼,为两人祝福。

  告诉左这个消息,顺便也问他上杉的近况——她已经很久没见他了,包括守城。

  而左竟默默不语,空气中的沉闷让人难堪。连左都不知道吗,还是他不愿说,他们不是好兄弟吗,她顿觉情绪陷落低谷。心中那个早就存在,而假装视若无睹的想法,说不定已经成真……

  她烦躁地挥舞精灵匕首,在空中划出呼呼风声。上上……他走了吗。

  不想承认的,她曾以为感情基础坚不可摧的三人组,怕是名存实亡了吧。认识这一点是痛苦的,而左呢,左还在身边吗,左还是原来的左吗。她突然发狠似的捶打他,好象为了确知他还是不是那个左。他先是惊讶,错愕,即而静静地站在原地,任她为所欲为地拿他发泄。

  终于,闹够了,她看着他平静的脸,左的脸。他眼中是心疼,是宠溺,是包容,还有无能为力的歉疚。

  她颓然伏在他怀里,潸然欲泣。

  明媚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落进教堂,今天,她只身前来参加凡尘和冲田的婚礼。

  跻身在众宾客中等待红毯那端的新人,同样的氛围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在奇岩参加婚礼时的情形,那时候的左,那时候的上上,如今,他们都在哪里,是什么疏远了曾经的亲密无间啊……

  "芊芊。"身旁有人唤她,将她从沉思中拉回现实。

  独眼龙政宗。清濯的脸,瘦,气质落拓,笑容温暖。

  那不是……他们常说的阿不吗?!她几欲惊呼出声。

  还在刚认识斩左和上杉的时候,她就常常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名字,独眼龙政宗,人称不服天阿不。是星秀分盟的创始人,算起来也该是T4C里的前辈了,连左和上上提及这个名字都带着敬意。在建立紫星秀,招兵买马,巩固分盟,辅助星闪闪女王登基奇岩之后,从此销声匿迹退隐天堂。有人说他是为情所伤看淡了红尘,有人说他是功成名就急流勇退,还有人说他是蓄势待发欲问鼎北疆。而一切都只是传闻,从没有人再见过他。却没想到今时今日,他会这样淡定地出现在一场婚礼上。

  "芊芊。"他像老友一样唤她,仿佛已认识她很久。奇怪,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。

  "你看对面。"他对他说。

  她直视阿不的眼,他似洞知一切。 她半信半疑地转过头去,看到了久违的上杉。

 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,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……她不愿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,好象一眨眼,他又会消失。他一样隔着人群望着她,并未上前,也不曾移开目光。

  好象他从来就在那里,一直就在那里。

  幸福的新人在大家的祝福中行完礼,人流拥向教堂外。她不由自主地被人流带走,却忍不住张惶地回望。

  他从后面拉住她的手。

  "嫁给我吧,"他在她耳边说,"做我的新娘。"

  她觉得心如鹿撞,血往头上涌,生命的谷底霎时狂风骤起,不知要将她吹向哪儿去。而大朵大朵的幸福,如风中的花絮迷上她的眼。

  可她的反应是:呆呆地看着他——实际上她的脸是苍白的。没有流露出此时的喜悦,也没有表达对这一刻的感激。

  她什么也没有说。
(十)

  最近常常魂不守舍。

  那晚,祝福的人群散尽,阿不又走了,上杉也再度消失。她觉得那似乎是场梦。

  幸福的婚礼……新娘的笑容……阿不的出现……上杉说过的话,那些会不会都只是自己的臆想。如果是发生过的,为什么感觉那么遥远不真实;如果只是梦境,回忆的细节又为何那样清晰……

  而斩左,只有和他在一起时,她才觉得一切都是现实的。他的宠爱,他的照顾,他的触手可及的笑容。他永远不会悄然离开的吧。

  日子似乎回到了过去,她和斩左,又似说话岛初识时那样,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了。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她左右,她抗怪的时候他补血,她红名的时候他陪洗,她郁闷的时候逗她,她生气的时候哄她,想着法子寻找各地的奇物异玩给她解闷:阿西塔里基奥的灰烬,人鱼之鳞,风之泪…… 她感受着他的好,感动着他带来的快乐,然而,心里始终有个缺,似是等待着什么,又似害怕那被等待的到来。

  斩左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放过"月亮"了,她其实明白,不是他忘了,是怕她想起上杉吧——想起同样令他怀念,也许心底里……也不想他再出现的上杉。

  傍晚的奇岩广场,笼罩在安谧的橘色斜阳下,一日的闷热散尽,鸽群落脚在石子路上悠闲地觅食,习习凉风吹拂着晚归的人们。

  旅馆门前,她坐在高高的木酒桶上,晃荡着腿,在人群中远眺,细辨哪个是斩左——他约她在旅馆前见面。

  他来了,挎着长弓,远远地从人群中跑来,风鼓动他的披肩。她笑了笑,双手一撑,准备从酒桶上跳下来。然而,有一刹那的恍惚……那个向她跑来的身影,熟悉的蓝白相间的身影,好象是一个,又好象是两个。

  目光迷离中……似乎又见上杉的脸,和斩左一起并肩向她跑来,再一定睛……

  不,那只是幻觉。

  "芊芊!"他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站定,"久等了,呼……都是箭猪害的……"

  他气息未匀,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。

  "一箭怎么了?"她问。

  "没……没什么,向他买东西了。"他今天看起来有点紧张,看她的眼神却那么郑重其事,"来,跟我来!"他拉起她走向旅馆后人少的地方。她有些不解。

  "芊芊……"他唤了一声,低下了头。

  她看到他双手交握,放到身前,又换到背后。

  "我等了很久了……" 她开始无由地紧张,似乎预感到他将会说什么。

  他终于抬起头来,慢慢地在她面前松开手心:

  一对抗魔戒指。

  "结婚?"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,立刻觉得自己太唐突太不礼貌了——因为斩左在她面前腾地飞红了脸。

  "那个……那个……"他呐呐不成语,"我想的是……那个……你魔防低,这个比较实用。"

  "哦……"她松了口气,自嘲地说:"我想太多了……呵呵。"

  "不是的!"他突然打断了她,"是结婚……哦不,订婚好吗……" 她楞在那里。

  "订婚好吗,芊芊?" 起风的奇岩广场,散落的鸽群受了惊,呼啦一声飞上天空。

  她该怎么回答……

  和左在一起不好吗,不!当然不是。

  想到上杉,他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们还是会有欢笑,可是谁也无法隐藏欢笑过后的落寞。尽管两人很有默契地只字不提他,然而,真的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,真的能在其中一个默默离开后还自私地享受两人的快乐吗,她该怎么回答……

  良久的沉默后,他轻轻地把戒指塞到她手里。

  "那……当作是一种保护吧,就当是我的保护……"他替她解围,不忍她难堪。

  仍是在微笑,那永远温和的笑容,眼中的失意却让她心疼。

  她忽然明白了,那一晚,这一刻,不管作何选择,都会深深伤害另外一个。彼时的无心终于酿成了今日无法收拾的局面。像一个劫,她如梦初醒。

  晚风渐凉,暮色四起,感到寒意时,她惊觉,夏天已接近尾声了。
(十一)

  行走在岩浆喷薄的火山口,她搭弓,满弦,一一射落弹跳而来的火焰蛋。右前方四十五度角,高傲的火焰战士挥舞双刀。身后,阴险的赤黄龙蝇嗡嗡振翅向她逼近。她飞快地从背囊中抽箭,瞄准,耳盼只有射击时的忽忽风声。

  接受了那对保护的戒指,他却已经不可避免地渐渐疏远了她,她感觉的到,但也明白无法挽回。近来,她更投入于练级打怪,只有在忘我的撕杀和战斗中,才能暂时忘记感情的纠葛。

  一个高级治愈准确地落到她身上,让她觉得舒服多了。是斩左吗,她感激地回头。

  "想念我上杉大人了吧。"

  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……

  不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,不敢问他还会不会离开。

  她努力按奈狂喜的心情专注练级,努力忽略身旁似有若无的烟草香——有他在身边的味道。

  偶尔抬头,他目光如初,似乎从不准备解释什么,好象他未曾离开。她也绝口不问。

  这样就很好了……她偷偷在心里欢喜,哪怕只是像今天这样的突然出现,也已让她心满意足。

  等待吗,我会学会的,她悄悄在心里说。

  火龙窟附近,骑士云集,只两个没变身的妖精同行上山让路人略有侧目。

  "好啊芊芊,上杉回来了?"

  有人用密语问候她。暗影,陌生的名字,对方竟知道上杉在她身边。

  她茫然地抬头,环顾四周。

  "在你后面,我是重生。"

  她看到不远处,一名男骑默默对抗高仑熔岩怪,不发一声。应是感知了背后的目光,但并未回头。

  "走了芊芊,好运。"仍是密语,寥寥数字,人却已走远。

  呵呵,还是那么低调,那个隐退秒盟的神话……她快走几步赶上上杉。

  牛区,这里是烈炎兽出没频繁的地方。有各路骑士来往穿梭,还有变身法师带着雪怪,骷髅警卫在这里候牛。突然,人群中一阵骚动,在众多变身的狼人和史巴托中间,出现一个一身黑衣,形容肃杀,手持长戟的魔怪,他双脚似蹄,而头顶的月白犄角倒弯如勾。

  "山羊?"她天真地问上杉。

  "Baphomet……"上杉念出一串古老的梵文,以旁观者的目光望着那人,似是欣赏,又嘲弄地轻笑。

  "恩?什么?"她追问。

  "是变身巴风特的强骑。"他平静地对她说。

  她再次转身去看,那怪异的黑山羊正独抗一只烈炎兽和一只火蜥蜴。脚底呼呼生火,抡动长戟的速度竟比普通骑士快了好几倍。

  黑色身影在她旁边一闪而过,撩起的强风吹乱她的长发,她慌不迭地伸手按抚。

  人群中啧啧有声,即刻又恢复平静,各自散去。她只来得及瞥见那人的名字,和名字前水蓝的盟徽——那是海音城的诱惑盟。

  不知不觉已和上杉练了许久,火山上逼人的酷热让她略感疲惫。

  "去休息一下吧。"他好像看得出她在想什么,及时提议。

  "恩!去哪里?"

  "你说呢?"他替她背过剩下的箭囊,似是提问,下一秒,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去处……

  "哇……好久没回来了!"轻快地跳跃在椰树掩映下的沙滩,使劲呼吸着初秋清冽的海风,她立刻忘掉了打怪的疲劳。熟悉的小木屋,熟悉的晒渔场,空气中淡淡的鱼腥味,让她牵挂让她怀念的家乡——美丽的村落说话岛。

  上杉笑笑地看她,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后,由她像孩子一样尽情在海边嬉玩。当她终于肯安静下来坐在树阴下休息时,他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捧出大把的烟花,燃放起来。

  那骤然腾起的绛紫,湖蓝,桃红,橘黄,幻化成无数怒放的花瓣自天空绽落,流光溢彩倾泻在她仰望的脸上,照亮了兴奋的双眸。

  "这……这是为什么呀?庆祝什么呀?"她已快乐地接近恍然,再次感觉到,他就像她的梦,华丽而遥远。

  烟花散尽,他走上前来,细细看她,终于泄露了眼中长别的思念。

  "芊芊,"他喃喃,"把这个收好……"他在她手心塞了一枚光滑透凉的石。

  她低头去看:高品质钻石。

  "不能给你戒指……爱人,你是我无法迎娶的新娘。"

  一时间,耳边所有的音乐隐去,视线里所有的物像暗淡。她像在梦的云端一脚踏空,跌落深海底。

  她闭了闭眼,强迫自己定神,再睁开,人还在眼前,却已是相去千万里。

  最后一次这样看他吧,她想将他的脸映刻在心里。把高钻塞回他手,她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…… 她没有看见,在她身后,那个忧伤的男妖精再次对着离去的身影施放了冥想魔法,那一轮皎洁的"月亮"……

  北岛,南涯,渡船码头,说话之岛到处都是回忆……

  她颤抖着打开一个又一个祝顺卷,飞到奇岩森林,飞到肯特城郊,飞到偶瑞雪山,飞到星影湖畔,想要籍着疯狂的暴走摆脱心中不堪负荷的痛。泪水流进唇角,那苦涩的味道。她以精灵的生命第二次为他流淌人类的感情,只是他再不会知道。

  她曾经全部拥有,如今一次失去。是她的贪恋,是她的任性。为了维持自己的梦连累别人的感情,伤害了她最想用心保护的两人人。

  最后一张祝顺带她来到了风景如画的亚丁,再也飞不去哪里了。

  她木然地徘徊在亚丁的长街,与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擦肩。也不知走了多久,她扶着一处栅栏,无力地倚坐在了路边,思绪尽远……

  子夜的钟声敲响,将她从长思中惊醒,她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。勉强站起来,两腿发麻,手足冰凉。

  钟声……钟声……她竟坐在教堂外。

  神圣的殿堂,凌晨时分空无一人,而高擎的蜡烛把教堂照亮宛如白昼。

  风,穿堂而过。她打了个寒战。

  突然渴望一个怀抱,渴望成为凌晨的新娘,是谁也好,只求平息今夜的一切。

  她犹豫着,终于在空荡荡的教堂轻轻吐出一句:

  我想结婚。
十二)

  那一瞬间的决定也许将改变她的命运,无妨,她心意已决。

  拢了拢肩上的精灵斗篷,夜凉如水,单薄的披衣不敌寒意。她茫然地在脑海中搜索人名,有谁……有谁可以,有谁愿意呢。

  长久的哭泣此时令她头疼欲裂,用手轻按太阳穴,她觉得自己的思维仿佛停滞般迟钝。白天都见过什么人,怎么都没有印象了……

  暗影。对,那是重生。她作了个深呼吸,集中涣散的意志,用密语传送: "重生……"

  "哦,是芊芊,这么晚了还没睡?" 他收到了,并且很快回复。她却突然有了怯意。

  "重生……那个……可以跟我结婚吗?"说出这句话,让她觉得两颊发烫,尽管此刻并没有人看到。 …… 对方沉默了。

  "你怎么了芊芊?出了什么事?发烧了?"

  "不不……没事,"像被一眼看穿,她慌乱地解释,挣扎着,仍是顽强地问, "可以跟我结婚吗?"

  "不能。"对方干脆地回答她。

  她觉得自己渺小到尘埃里。

  "恩,对不起,我明白。

  " 夕,丰……还是丰,夕,她蹙眉,不能判断那个名字的准确顺序。天哪,完全不认识那个人,她暗叹自己的疯狂,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
  "你好。"她再次用密语传送,不知道此刻对方身在何处,亦不能确定那个名字有没有被记错。

  "你好。"对方竟回复了她。

  她咬住嘴唇,鼓起所有勇气对他说:"很冒昧……你有喜欢的女孩吗?" 对方有点懵,尴尬但仍是礼貌地回答:"还没有。"

  也许只有那么一丝的希望,她似押上了全部尊严作赌注:

  "可以跟我结婚吗……"她觉得今生从未这样卑微过。

  "结……结婚狂吗?哪有这样的……" 她无言以对。

  "我……我没想过,这个……那个……"对方一定是被吓着了,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她低下头,再次用力地去想还有什么人,不可以是熟人,不可以是盟友,能够悄悄地,安静地,帮她完成今夜的心愿。

  许久,她仍是走投无路地M了丰夕一郎: "抱歉,那么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,单身……妖精,骑士,法师都可以,谁都无所谓。"

  对方默不作声……

  "你在哪里?"他突然问。

  "亚丁,教堂……"她用冰凉的手捂住脸,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。

  倏地,面前一个高大的黑影落定。她惊惶地抬头,黑衣,长戟,双角如勾,还是白日的那身装扮,于她,此刻犹如神邸。那么近距离地面对,她才发现,他略显狰狞的兽的脸庞却有双孩童般清澈的目光,让她第一次同妖精以外的种族独处,却不觉得畏惧。

  "你……"对方试探的语气,却好象比她更羞涩。

  "那……我去买戒指……"她慌张地说,心中涌起巨大的感恩,转身背对他,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。

  "啊,等等……" 她跑出很远,停下来回望:"等我,好吗,别走开。"

   "恩。"对方肯定地答复她。

  她向水店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
    她努力想借着幽暗的光线看清他的脸,库洛洛……
    咆哮的潘将他伐倒,不偏不斜,正好倒在她身边。
    "草地上果然很舒服,"他说。

  从水店里出来,她紧紧拽着戒指直到手心发痛。夜色下,她籍着路灯的幽光朝教堂飞奔。长发在身后翻飞,松散的粉色发结被风吹落,掉在身后。她毫不在乎,一心一意往红毯之路飞奔。

    她抽出短剑追赶那头叫上杉哦的小鹿。
    "我什么都不知道。吃草。"小鹿漫不经心道。
    她的目光和他相遇,她扬起的短剑停留在空中……

  他还在原地,他还在。她带着泪痕的脸由衷地微笑。"我叫一些朋友来,可以吗?"他问她。

  "恩恩,当然好,太匆忙了,对不起……"

    他慢慢地在她面前松开手心:一对抗魔戒指。
    "订婚好吗,芊芊?"
    起风的奇岩广场,散落的鸽群受了惊,呼啦一声飞上天空。

  诱惑之主站在红毯尽头,空旷的来宾席上只有天真的袋鼠一个。他有些不自然地把她的手放入自己臂弯,忍不住先笑了出来。

  她感觉到,胸口那些细碎而密集的疼痛,正一点一点从体内消散。

    "芊芊,"他喃喃,"把这个收好……"他在她手心塞了一枚光滑透凉的石。
    她低头去看:高品质钻石。
    "不能给你戒指……爱人,你是我无法迎娶的新娘。"

  "你爱我吗?"他的声音回荡在教堂。

  "我会爱上你的。"她轻声应答。

  他有些笨拙地为她把戒指套在右手,那无暇的蓝宝石之光。她轻轻颤栗。

  温柔的旋律响起,两人的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完成。

  他在她额头印上一吻,匆匆赶到的骑士啊真菜,只来得及在教堂门口起哄。

  "老婆,我带你回家。"

  异国风情的海音,他为她打开城门。这里也能看到海……

  "跟我来!"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。

  她惊讶于他的速度,需要小跑才勉强赶的上。

  他略有些不耐地停下来等她:"你走得好慢啊!"

  她嗫嚅着。

  他几步上前,拾起她的手,拉上她继续往皇宫里赶。

  她感觉到心安,信赖一个人其实是很容易的事。

  "这里是客厅,这里是卧室,这里是书房……怎么样,喜欢我们家吗?"他兴致勃勃地为她一一介绍华丽的宫殿。

  "恩,真漂亮。"她忍不住想起了奇岩城的皇宫。

   "老公……"她试着喊出这个称呼。

  "恩恩。"他笑得心无城府。

  "你可不可以变回来让我看看?"她小心翼翼地向他要求。

  "哦……"他一怔,"等我,很快回来!"忽的一声他从她面前消失了……

  回返的,是个英武的骑士,盔甲锃亮,只是明显刚PK回来,有些狼狈。

  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。高大的身躯,却是孩子似的眉眼和笑容。

  在她的注视下,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摸摸自己的鼻子,他揉乱她的长发: "从今以后,你就是我老婆了!"

  她浅笑,所有的疼痛都已沉淀。

  也许,他永远不会明白今晚对于她的意义,也许他很快就会后悔,厌倦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。别无所求,她愿意承担今晚的一切后果,面对今后的一切可能。
(十三)

  "呵,这两个家伙,隔天就知道了,"不服天朝远处努努嘴,平静地说,"两人还一起去暴了六大城的城门。"

  她吃惊地向他们望去,即而释然。

  一起负气,一起发泄,一起离开……

  她终于还是做了能让他们重新走在一起的事。

  她潦草地嫁人也许对他们是个刺激,但一定好过嫁给两人中的一个吧。能让他们一起恨她也是好的,也许因为相同的遗憾,他们能再度找回兄弟间既往不咎的情感。

  秋日的劲风鼓动国境边界的营帐,军旗在风中沙沙作响。

  飞舞的黄沙里,她在阿不身后偷偷地看他们。

  斩左正认真地为战马上鞍,上杉在队列前高喝着清点人数。

  "北疆尚是荒蛮之地,此去是探索,也是开拓。T4C要在那里建功立业还需时日,"阿不顿了顿,"但不管走到哪里,我们的人都会将T4的传统发扬光大……"

  谈到将启的旅程,他踌躇满志,清濯的脸上写满了自信。

  "你放心,芊芊,人就交给我吧。重整旗鼓我也少不了这样的左右手。"

  她微笑着对阿不点点头,目光情不自禁地再次追随他们……

  起程的军号吹响,旷野里,那样地嘹亮悠长。

  大队人马缓缓调头,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。

  她还是没有勇气当面道别,忍不住小跑起来,还想再看他们一眼。

  风沙漫天,马蹄杂沓,她纤瘦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前行的军骑中。

  奋力挤出人群,她向相反方向的坡地跑去。登上土坡时,长长的列队已经快走出她的视线了。

  风更疾,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。

  看见了,斩左,上杉……

  她看见了,那两个同行的身影,即使在人群中依然有独特的气质,即使是一色的坎肩战甲也无法掩盖他们与众不同的光芒,也只有远远地望着他们并肩作战,最让她感觉骄傲。

  她终于明白,她爱上的,不是他,也不是他,而是他们。

  再见了,我的精灵。

  再见了,我的英雄。

  她朝着视线中越来越微小的身影挥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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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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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12-4 22:45:26 |只看该作者
怎么都得顶下~天堂在很多人的心中都是抹不去的回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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